2009年8月30日星期日

最後的溫柔


  「那麼,吃過飯再…………」
  「不了,我現在就要過去。」
  「………………」
  女人坐在屋中一角,靜靜看男人匆忙地收拾東西。
  是長相雋秀的女人,雖然清苦的歲月已使她略顯粗糙,但仍不失為一
個秀美的女人。
  很早便出來為生活奔波,所以女人沒念過幾年書,可卻是個明理的
人,從不會吵鬧,
  亦不是個喜歡和人糾纏不休的人,臉上永遠掛著微笑,淡淡的,並藏
著隱忍的氣息。
  男人很快便收拾好了。
  「那………我走了。」略略有些尷尬。
  女人慌忙起身。
  「都收拾好了啊?」聲音裏滿是不舍。
  「嗯。」乾脆俐落,並且——冷淡。
  「那個————」
  「還有什麼事?我時間很緊。」男人不耐煩道。快些,快些,快些走
出這間狹小擁擠的屋子。
  [我送送你吧。」女人輕輕求道。
 男人怔一怔,沒有應聲,只微微點一下頭。
  兩個人沉默地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頭,無語。
  男人偷偷看了眼女人,女人失魂落魄地走著,行屍走肉一般,兩隻眼
睛空洞地睜著,
  眨也不怎麼眨。
  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看看她了,一下子竟憔悴了那麼多。
  男人心裏有些發酸。
  「就送到這裏吧。」男人拉住還在一個勁往前走的女人。
  女人的手冰涼濕冷,男人受驚似地縮回手,側過身開始說道: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跟著我吃了那麼多苦,我本該好好待
你……可你放心!
  今後我是虧待不了你的,我幫你置套100坪的大房子,每月都匯錢給
你。
  你亦不用出去做工了,就在家裏享福…………」
  男人滔滔不絕地說著,開始歉疚,但漸漸聲音越來越興奮。
  女人站在一旁,毫無反應地聽男人的演說。
  「…………你不要怨我,我們總不能綁在一起苦到死。
  如今我能翻身,能出人頭地,對你也不是樁壞事。
  你到底跟我一起那麼久,我怎麼也不會扔下你不管。」
  半晌。
  「我能再抱你一下嗎?」女人幽幽地問,滿眼的淒哀。
  男人猶豫一下,輕輕地點點頭。
  女人伸出蒼白枯瘦的臂膀。
  冰涼的擁抱。
  一輛的士駛過來。
  男人急忙伸手攔下,「我坐車去了。」男人抽身離去,不願再留下些
許溫度,亦不再回頭。
  車子風般駛進沉沉夜幕,女人仍呆呆地伸著雙手,凝聚成一個孤寂的
黑影。
  男人舒展開手腳大刺刺地坐在後座上。
  以前哪敢伸手招車?
  每天早起去擠人夾人、肉貼肉的小巴士,為爭個座位吵得如無知潑
婦,下了車一身廉價西裝已揉成張皺紙般。
  十多年寒窗,當初也是前程似錦的大好青年。
  爭個頭破血流進了家大公司卻鬱鬱不得志,始終是高樓大廈最底下的
那層臺階, 眾人踩著往上走,他還要賠笑臉幫人撣灰。做孽!
  但終有人將他當寶撿起。
  當總裁的千金挽著他去高級餐廳時,那些曾經重重踏在他頭上的上流
人一下子要仰仗他鼻息,
  一張張獻諂的面孔笑得像只狗。
  下賤!人心轉得比風中舵還快!可也痛快!原來踩著人走是如此大快
人心的事, 讓人過足了癮!
  「不用找了。」扔下張大鈔,男人瀟灑地下了車。
  這才是做人!腰要挺多直就多直,頭要仰多高便多高!一日到晚低頭
哈腰, 就算有再多尊嚴也盡數掉落地上變成草芥!
  這才是自己該過的日子,亦是一表人材,為何偏自己不能出人頭地?
  男人在一所豪宅面前止住腳步。
  碧麗輝煌,燈火通明,宮殿一般的宅院,以前路經此處只覺自漸形
穢, 哪想有一日自己將入住此間。
  那往日神氣活現的總管親自出來迎接,畢恭畢敬,俯首貼耳,對他像
對老祖一般。
哼!狗眼看人低!可,男人轉念一想,自己又何嘗不是一隻狗,一只用來
取悅小姐的狗。
  如貴婦手中抱著的卷毛狗,寵愛倍至,要啥有啥,旁人驚羨、恭維,
腰彎得比狗還低。
  是!即便是做只狗,有時也能比人頭抬得要高。曾經的自己,何嘗又
不是活得比狗不如。
  男人漸漸心平。
  凡事總是要有代價的。
  翌日清晨,男人接到急電,自警局打來,
「鈴鈴鈴」恁地驚心動魄。
   趕去的時候,女人已經渾身冰涼地躺在陰森的停屍房。
  「交通意外,但司機並無過,目擊者說她丟了魂似地在路中央走,喊
她亦無用,終於出事。」
  員警簡短地將經過告訴男人。
  「她是你什麼人?」末了,終於忍不住好奇地問一句,
「她包裏只有你一人的電話。」
  「她是我的…………前妻…………」
  男人兩眼發怔,員警識趣地走開。
  女人躺在那裏像張白紙,額角上一道裂痕紅得觸目驚心,兩隻大眼空
洞地睜著,不肯合上。
  他的髮妻,昨日剛與她結束一紙摯約,今日便天人永隔。
  男人直勾勾地盯著那雙失神的眼。
  肩膀一聳,掉落一滴淚在女人臉上,滾落進那道深深的傷口,再流出
來時已是腥紅的血水。
  回去時男人已經一臉平靜,抱著小姐竟感到未有過的輕鬆,
  髮妻的離世似是讓他名正言順地投身上流社會的一紙通行證。
  一個月後便與小姐結 婚,搖身一變成為姑爺;由最底層的小卒直升上總
經理;
  三個月後學會所有紈絝子弟的品行,已然對小姐哄哄騙騙,背地
裏同女明星眉來眼去。
  紙醉金迷,每日過得似浮夢一般華麗,而髮妻,只是過去灰暗人生的
一個氣泡,晃呀晃地扶搖上水面,破了,也只是一團空氣。
  日子過得金光褶褶。
  那日男人正在舞池裏與一豔星打得火熱,忽然聞見耳畔一聲幽幽歎
息,一舉首,人影憧憧,憂怨的大眼,竟是髮妻!
  男人立時魂飛魄散,急爭地推開八爪魚似的豔星,鐵青著臉跌跌撞撞
地出了舞池。
  「喬其喬,今日那麼早便要走?」
  「喬其喬,怎麼了?撞見夫人的眼線了?」
  「喬其喬,…………」
  男人魘著了似地開車在夜路上狂飆,陣陣寒風自他腋下吹進身體裏,
汗毛倒豎。
  碰到鬼了,平白無故撞見髮妻,許是和她面貌相似的人?
  男人自我安慰,冷不防耳畔又是幽幽一聲歎,驚得他頭皮發硬,手一
哆嗦, 竟扭錯方向盤,橫刺裏沖向馬路中央。
  「唧——————」一道刺耳的剎車聲。
  男人汗出如漿地癱在車座上,四周靜地只有夜風聲,男人以為自己死
了,
  可額角上火辣辣一陣痛,一摸,滿手鮮血,才知命不該絕。
  無力地轉動眼仁,髮妻的魂兒仍在身邊,還是憂怨地望著他不語。
  男人伸手探去,輕易穿插過了髮妻的身體。
  男人駭然,歇斯底里地胡亂揮著手,
  「你走!你走!你死了還留在這世上做甚﹖ 你是想向我索命?害死你
的又不是我!我說過是要補償你的…………」
  女人一如當日聽著男人的許諾一般,一言不發。
  男人直喊到聲音嘶啞。
  那夜之後,便日日看見女人的魂兒。
  光天化日之下是幽幽地寸步不離,怪的是旁人並無查覺,照常隔著女
人的魂兒同他說笑。
  只有他才能看見她!
  獨自一人時男人便磕頭如搗蒜般地哀求女人離去,隔三差五地請法師
來超度亡魂, 惹得小姐疑心重重,甚是不滿。自己也已心力憔悴,神情恍惚。
  「你到底有何留戀?」
  「我今世欠你的來世必定償還!」
  「你是定要折磨我至死才肯甘心嗎?」
  女人從不應一句話,只是歎息,怨怨地盯住他。
  有時男人似覺花了眼,竟瞥見女人眼中晶晶閃著淚光。
  哪有可能?一個怨著自己的女鬼竟會潸潸落淚?
  日子久了,不見髮妻的魂兒有什麼迫害的舉動,男人也漸漸習慣,
  只當是身後多了重影子,照舊紙醉金迷。
  冬季,總裁一家準備去南國度假,搭12時的飛機。
  小姐一早便興致高昂地約了一班太太小姐,準備喝了早茶聯絡完感情
再走。
  男人則因宿醉還暈乎乎地倒在床上。
  睡眼惺松地醒來,已是10點,張望一下,女人仍在身邊。
  男人逕自梳洗整裝,看了看女人,竟惡作劇心大起,嬉笑地問:
  「喂,今日我便離開本市了,你不會也跟著飄去吧。要不要坐飛
機?」
  女人一反常態,一個箭步,男人只覺眼前一花,身上的髮式衣物已全
被女人弄亂。
  男人吃了一驚,隨即氣急敗壞地喊,
  「你這是做甚麼,見不得我與她一同度假去嗎?都已經是死了的人了,
還有什麼想不開的? 生辰忌日時我給你的紙錢不會燒少的,你還有甚麼不滿?」
  女人只是看著他,一旦男人整理好,便又去搗亂,
  男人眼見時間慢慢過去,只怕會誤了機,便發急起來,也不再整理,
只管往外沖,卻被一股大力彈回屋內。
  男人驚懼地喘著氣,女人神情決然地望著他,就是不讓他離開房間半
步。
  一小時,二小時,三小時……飛機早已起程,男人恨恨地看著女人,
敢怒不敢言。
  「這下你滿意了吧!」終是咽不下這口氣。
  女人緩緩走向男人,突然伸出一雙慘白的手,輕撫他的臉龐,一下,
一下,如此地溫存。
  男人恍惚間像回到了過往的那些日日夜夜,再累再多的委屈,
  回到了家,終有女人溫暖的懷抱可以停歇。
  男人心中莫名地感動和留戀起來,許久了,新的生活雖是錦衣玉食,
  卻從未有過一刻 像現在這樣令他平靜心安。
  男人抬起頭,想握住女人,卻抓了個空。
  女人正漸漸變得透明。
  她對男人淡淡地笑笑,像一朵淒美絕倫的花兒,漸漸盛放直至凋零,
  忽一眨眼,掉落一滴溫熱的淚在男人的手心。
  女人徹底地消失了。
  男人怔怔地坐著,手心裏盛著一顆已經變得冰涼的破碎的淚,像做了
一個離奇的夢。
  好容易回過神來,天已經朦朦地黑下去了,這才心急慌忙地趕去機
場。
  到達機場時,一片混亂,一些人失魂落魄地坐著,有幾個則呼天搶地
地哭喊。
  男人迷惑不解,拉住個穿制服的人。
  「你還不知道!」工作人員詫異道。
  「?」
  「出大事了,12點的那班機飛了沒多久便出事墜機了。嘖嘖,一個也
沒有活下來…………」
  男人感到全身的血液攸地離開了他的身體,再也聽不進什麼,
  只看見工作人員的嘴唇還厄自上下翻動。
  男人明白了一切。
  她竟是來救他的!
  髮妻念念不忘的,原來是他!
  想起了那個淒美絕倫的笑顏和最後溫柔的撫摸。
  髮妻已經離去,再也不會回來了。
  男人掩住臉,蹲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他的髮妻,曾對她說過要『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曾對她說 過『即便再多艱難也要相互扶持,永不離棄』。
  他的髮妻 那 至死仍想著他的髮妻!
  男人跪倒在地上,泣不成聲。
  周圍的人突然安靜下來,無比同情地看著這個悲慟欲絕的男人,
  眼淚驚人地流著,久久不能停息,久久,不能停息…………
真的很感人的一篇文章,與好朋友們共享之....................
姜育恆唱最後的溫柔



總是以為,愛一個人,如果感情平靜下來,
愛就是已經慢慢的淡去.....
但是,其實很多時候,真的開口分手,
卻發現其實不是不愛對方,而是愛 她/他 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習慣,平平淡淡,沒有感覺,卻會在失去以後,
才會發現其實自己真正愛的就是 她/他...
所以,不要認為自己的愛已經淡化下來,
不要認為你好像有 她/他 沒 她/他都一樣,
這是時間給你們愛情的考驗。
在心裡不滿對方言行,也覺得如果沒有對方更好。
被擱置的人好脆弱,想念都不一定有結果,何況是冷落?
可是當你觸礁,最後都會尋求親人的關愛,
而當你失去 她/他,你的眼淚是無法理性克制的,
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面,不能聽到 她/他 的聲音,
不能看到 她/他 的笑臉,是那麼那麼的難受...
你才終於知道,她/他 有多重要,沒有 她/他 多難熬
可是....還來得及嗎.....????

5 条评论:

  1. 亲爱的铁娘子,


    有个朋友很喜欢姜育恒的歌,她来自Sibu是天主的女儿.曾做过临教,一位像妈妈般的朋友,记得她还帮我洗过袜子呢!我们一起吵过,闹过哭过也笑过。这首歌我也很喜欢,他的歌不仅有我和她一起走过的岁月,也有“其他的感慨”,一起走过的岁月当然要铭记于心,至于其他的感慨么则都是昨天的事儿了,该当珍惜每个今天对吧??


    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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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親愛的關心:
    很羨慕你有人幫忙洗襪子哦~
    该当珍惜每个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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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我从来不搞,太纠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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